Vanessa Evoen

呼籲行動:對漠視社會不公的零容忍

Vanessa Evoen
呼籲行動:對漠視社會不公的零容忍
每個社會都有其現狀捍衛者,還有那些在革命進程中只會裝睡附和的共同利益團體。而如今,我們自身的存活依賴於能夠維持清醒、適應新的想法、保持警覺、以及面對變化所帶來的挑戰。— 馬丁·路德·金

身為一位黑人女性,我認為每個我所接觸的人以及企業/商家都應承擔起瓦解白人至上結構的責任。我2005年時,心懷兩個目標移民到美國:1) 在科學工程領域裡獲得成功的事業, 2) 盡我所能鼓勵更多有色人種去追求他們人生的目標。然而,我上一週都身處混亂之中,因為意識到一直以来我将我的關懷,愛,友情,及金錢付出給了那些任性無知且擁護現狀的人們及企業。我不會再幫助與助長這個系統性的種族歧視。

我在16歲時移居到美國,之後長期住在加州。 在我的經驗中,我幾乎是人群中唯一的黑人女性,被眾多的白人,亞裔與少數的西班牙裔所圍繞。 記得在我第一次諮詢社區大學的升學輔導老師時,我跟她說我想要去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本科學習工程學,並去加州理工(Caltech)或是麻省理工(MIT)就讀研究所。她不屑的笑了一下,並說:“人阿, 就是會自我膨脹,我們還是瞄準加州州立大學 (Cal State)吧!” 並把加州州立大學的課程需求交給了我。 我仍記得不知道該如何去理解這段交流。我最終還是去了電腦教室(對,我那時候還沒有筆記本電腦),上網選課。 直到這次和輔導老師的對話前,我從未在學業上被他人低估過。

此後每當我在這遇見新的人時,無一例外的,我便能看出他们在心裡打量著我,評估我的表現。我感受到了他們腦袋裡的審查清单,然後我看見了每次我通過考核後在他們心裏位置的改變。有魅力 — 打勾、受過教育 — 打勾、聰明 — 打勾、有趣 — 打勾、超級聰明 — 打勾。我不得不承認,我漸漸習慣了,也許甚至開始享受著被看低。因為我一直知道我有足够的實力,能夠使人驚訝、超越别人期望、並勝過挑戰我的人,所以我馬上意識到我能夠達成一些個人目標完全是由於一時的好運加上個人的努力。但我不禁會想,如果我沒有通過他們心中的篩選,某些我願意與之交流的人,是否仍會認為我能和他們平起平坐

我還沒開始說公開性的種族歧視。我在加州理工大學的第一天,一位猶太裔的學生跟我說我是因為平權措施(美國的公司或機構優先雇用受到歧視的族群)才能夠在那裡就讀。在我騎單車去學校的路上,一位白人男性開車路過我身邊,對我叫囂著N開頭的字眼,還朝我丟一個百威啤酒罐。我曾在加州理工大學裡被校警驅逐出校園,因為西班牙裔的警員不相信我是這裡的學生。我曾經有一位白人的實驗室同事跟我說黑人”不適合科學”,這位實驗室同事在我博士班期間主動的阻礙我的每一步。我曾經歷過非常多不同形式的公開性種族歧視,而我並非對於我如何處理這些情況失望。

我失望的是我處理隱蔽性種族歧視的方法。

這周我被拉回許多過去的回憶之中。我想起2014年讀研究所的一個事件。在佛格森(Ferguson)暴動時,當有位亞裔同事在午餐時問我:”因為你是一位受到良好教育的人,我知道你會客觀地看待這個情況。你對黑命貴(Black Lives Matter)的看法是什麼?如果你是警察而一個壯碩的黑人要攻擊你,難道你不會開槍射他嗎?” 整桌一片寂靜。我回應的方式鎮定地如同平常在討論科學問題一般。我保持冷靜,說如果你看看實際情況,不論是 Trayvon Martin 或是 Michael Brown都不該死。【譯者注:Trayvon Martin,17歲非裔青年,佛羅里達州,在夜行回家中被一個社區安全委員成員認為是可疑對象,被槍擊致死。 Michael Brown, 18歲非裔青年,密蘇里州,被警察執法過當當場槍斃,警局事後對事件的處理影起廣大批判,引起了佛格森抗議。】我論述到對於未武裝黑人的恐懼,並非一個武裝公民或警員決定進行射殺的合理理由。沒有任何朋友/同事說了任何話來為我的論述辯護。我見到幾乎所有周圍的人都極度不自在,直到一個和事佬出來用笑話化解這個場面。我決定 “退一步海闊天空”,僅僅說 “我們尊重彼此存在異見,但美國種族間關係的歷史是你所不了解的”。我現在回顧這件事而感到後悔,因為當時,我說的不夠。此后我仍然延續著我的友好溫暖;他甚至可能覺得我們是朋友。我從未戳破他或是強迫他去檢視他的偏見。我也從未追究他對他無知的責任。

我可以想起好幾個類似的和朋友同事的情景。我不太要求這些我互動的人們,為他們任性的無知負責,那些宣揚著 “….但黑人犯罪比較多阿” “….但沒有人因黑人對亞裔/白人的罪行而憤怒” “…為什麼非裔都總是需要幫助” 。我允許這些人持續的與我有接觸,因為我總是對於我的反對保持溫柔而懦弱的態度。我感覺若我能展現我是社會中正的一份子,這會有助於”治療”他們的偏見。 這便是我感覺我失敗之處。

可以被接受的白人至上主義多於不可以被接受的

可以被接受的白人至上主義多於不可以被接受的

儘管我會聲討公開性種族歧視,但直到很最近以前,我都沒有積極剷除隱蔽性種族歧視。我沒有追究與我有接觸交流的人關於了解社會不公、白人至上、白人至上的根源、殖民主義的邪惡、收入不平等 之類的責任。

為什麼我會允許這些,對於自身生活的社會保持任性的無知的人們接觸我、我的權益、友情和認同?!我的同儕幾乎都是科學家、工程師、博士,一群以保持客觀和數據導向營生的的人。那為何對於社會科學我會容忍這種懶惰?為什麼我會支持那些從未展現真正團結,以及從未對於邊緣弱勢者面臨的議題表達過支持的商家、品牌、網紅?

僅僅保持消極是不夠的。僅僅是非種族主義者是不夠的,因此,你必须要成為反種族主義者,才能有接近我的權利。

所有身處現代社會中的人都要學習並了解系統性種族歧視。尤其是白人,你們的祖先創造並擁護了這個系統,請為它負責。我同時也向那些從未花功夫了解美國歷史的亞洲和非洲的移民們喊話:身為一位黑人移民,我意識到我在美國的奮鬥在很多方面和奴隸後代的非裔美國人的相似,但在更多面向上非常不同。請你們了解監獄產業複合體,了解美國原住民是如何被剝削的,知道並正視白人至上主義的歷史,了解白人至上主義如何從歐洲發跡並創造了如今的地緣政治情勢,並遍及全世界。我遇過的歐洲人,無不自豪地斷言,歐洲的種族歧視遠沒像美國一樣糟糕。我在歐洲和美國都生活過,而這無疑是錯誤的!歐洲到現在還沒有發生他早已逾期的民權運動。請去了解亞裔在美國面對的掙扎,學習排華法案的歷史,以及二戰時的日本人集中營造成的深遠影響。認知到亞洲國家在壓榨非洲國家資源中所扮演的角色,並譴責仍在亞洲和阿拉伯國家中持續的對非洲人的迫害。你們應當通過認知西方國家如何造成中東局勢動盪,以及支持那些為被剝奪人性尊嚴的族群帶來和平與穩定的政策,來反抗中東對穆斯林以及邊緣族群的壓迫。了解酷兒和跨性別社群的奮鬥掙扎,並支持他們爭取平權。

種族主義和偏見會帶來創傷。即使是日常的微歧視也對心理與生理造成長遠的跨代的負面影響。被壓迫者並不熱衷於分享被壓迫的經歷、為自身權益上街抗爭、分享血淋淋的影片、為了推廣大眾認知而發明新的hashtag(熱搜標籤)。這沒有任何一件事是被壓迫者喜歡去做的。但當全世界違反人權的清單長長一串,我們難道能不持續地、努力地關注並理解,並據此做出改變嗎?

此時此刻,整个美國因George Floyd被謀殺而處於極度憤怒之中。而究其原因應該很清楚:美國在極刑執行上是帶有種族偏誤的。如果你沒有因此感到憤怒,你正站在歷史的對立面。

如果你自願對你所處的社會與其歷史保持無知,那你便是問題的一部分。

因為你的偏見,不論有意識或無意識,都助長了系統性的種族歧視。你就是壓迫者。

前方艱鉅的任務便是使所有與我們有互動的人擔起責任。身為在矽谷科技產業工作的人,我知道這會帶來犧牲,而我已經準備好了。若所有的當權之人,警察、法官、政治家都曾被家人、朋友、同事要求擔起責任,那這社會又或許早該有多大的進步了呢?為何直至今日以前,Amy Cooper從未為她的偏見負責呢?所有在Christian拍下她以前和她互動過的人,很可能都推了一把。【譯者註:Amy Cooper在紐約中央公園散步時沒有在規定下把她的狗用繩子牽住,Christian(非裔)提醒Amy所在區域不能讓狗自由蹦跑。 Amy反應過激,感到Christian有威脅到她的安全,並且報警叫來警察控制Christian】

種族主義不單純只是仇恨。仇恨是其一種表徵形式。你或許喜歡某個不同種族的人,但這不代表你不會以偏見待之,僅因他們看起來和你不同。這種潛藏的疾病應該要被認知並棄除,特別是當你擁有了身為白人或模範少數族群的特權。

因此,我從現在開始會很敏感地警覺偏見,而且我會將其指出,不論是在人身上、在社會結構中,亦不論身份與地位。我不會被種族主義震懾、不會去適應種族主義、也不是擊垮種族主義。我要與系統化的種族主義作鬥爭

若我們人民,每個個體都沒有為系統化種族主義盡責任,那麼這個系統、我們的社會,便不會改變。

從今以後,如果你想要接近身為黑人女性的我,你需要做功課了解黑人歷史,並對地緣政治和全世界黑人面臨的社會經濟議題保持敏銳。我呼籲其他少數族群也應如此期待。彌補導正這數十年來的壓迫,必須要永存在人際交往之間。

任性的無知不會再被容忍。

(本文由Cult片欣賞會共同翻譯。著作權屬於原作者,翻譯僅供個人欣賞學習。)